東歐人民奮起造反（三）

捷克、保加利亞、羅馬尼亞


在柏林，筆者站蘇軍解放柏林紀念碑廣場前，見到兩名德國警察帶著警犬，不准遊客進入。遠處可見兩名在紀念碑前站崗的蘇軍。

在蘇軍解放柏林紀念碑附近，有不少售賣蘇軍的軍服、軍帽、徽章的攤販。在蘇軍撤退回國前，為了賺點錢，他們紛紛出售他們的物品，形成奇特的景象。



按：今年11月9日是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紀念。當年我身在星洲日報國際新聞組，工作上的需要，寫了一系列有關這個歷史性事件的報導。趁著這個紀念日，將在柏林圍牆倒塌前後寫的報導張貼部落格上。

柏林圍牆的倒塌，解除了各國人民交流往來的嚴格限制，商品和資訊交流獲得開放，世界格局巨變。因此遠在亞洲的我們也深受影響。冷戰結束，經濟改革興起，對抗與核大戰陰影，由市場經濟和全球化取代，多少億的人口納入世界經濟體系，許多人才有機會脫離貧窮。

因此，1989年11月9日這個日子值得紀念。

這是東德人民造反運動的發源地──萊比錫火車站。30萬東德人在這裡示威，要求德共下台。1990年，我抵達這裡時，東西德已統一，一切恢復平靜。

捷克学生示威

捷克人民的造反运动也是如狂风暴雨般在短短数周内就扫除了紧握权力几十年的共产党领袖，废除一党专政，使共产党丧失在政府内部占支配性的地位。

这场风暴始於11月17日一场捷克学生的和平示威，共产党领袖雅克什决定以暴力镇压学生，没料到却触发捷克史上前所未有的反捷共大示威和大罢工。以戏剧家哈夫尔为首的捷克反对派组织“公民论坛”在人民的拥护下诞生，并成为捷克人民争取民主的领导核心。领导1968年“布拉格之春”的前领袖杜布切克在屈辱20年后东山再起，受到人民热烈拥护。

在50万人大示威和几百万人参加的总罢工压力下，雅克什和20多名共产党老迈领袖眼见大势已去，於11月24日辞职下台，不久后，雅克什被开除出党。

新党魁乌尔巴馢和总理阿达梅克无法阻挡人民造反的狂澜，12月8日卡尔法出任总理。隔天，非共人士取得了捷克新政府内的多数部长职位，共产党在政府内部变成少数派。接着，总统胡萨克下台，哈夫尔出任总统。

保加利亚变天

保加利亚是个强硬抗拒苏联式改革的东欧国家。但是，在东欧吹起人民造反之风时，保国整个政局也骤然改观。11月初，保护环境组织展开保加利亚40多年来首次示威游行。11月10日，过去35年担任党魁的日夫科夫在党大会上辞职，外长姆拉德诺夫接过领导权。一个星期后，保共肃清党内一批与日夫科夫有密切关系的元老派。传说，由於莫斯科支持保加利亚的改革势力，日夫科夫是在不得已的形势下才下台。

接着，数以万计保加利亚人走上街头示威，要求修改宪法，推行民主改革，要求以贪污和滥用权力的罪名提审日夫科夫。在人民的压力下，新党魁姆拉德诺夫答应由人民投票决定是否要实行多党制，日夫科夫与儿子遭开除党籍。

罗国血腥镇压

东欧人民的造反运动於12月底达到了高潮，罗马尼亚人民的造反在短短几天内推翻了当政24年的齐奥塞斯库主席，但是他们不像其他东欧国家人民那么幸运，须付出昂贵的流血代价。

在齐奥塞斯库的铁腕统治和人为制造的个人崇拜风气下，罗马尼亚人民只有歌颂领袖或默默地服从，异议组织根本无法生存和发展。齐奥塞斯库本人也很自信，以为他能阻挡当前东欧改革的历史潮流。他曾力促华沙条约采取干预行动，阻止东欧国家的改革运动。但是华沙条约集团内部没有人支持他。於是，他转向呼吁中国、朝鲜筹备召开正统派共产主义国家的极峰会议，以阻拦共产世界的改革潮流。

齐奥塞斯库企图以武力粉碎罗马尼亚人民的民主愿望。12月16日，他悍然派军队、坦克和直升机对西部蒂米什瓦拉市的示威群众展开血腥屠杀，一举杀死了4千500人，并将尸体投入一个大坑内。

此举触怒了罗马尼亚人民，示威抗议蔓延各大城市，蔓延至首都。齐奥塞斯库企图以进一步屠杀行动维护他的政权。然而，12月23日的布加勒斯特屠杀行动，并没有吓倒英勇的罗马尼亚人民。隔天，军队掉转枪头，站在人民造反运动这一边，齐奥塞斯库与妻儿仓皇逃跑。他的儿子尼古被押上电视台。忠於齐奥塞斯库的秘密警察在多个地方与支持人民的军队展开激战。

一个以伊利埃斯库等人领导的“救国阵线”宣告成立，夺取政权。新成立的救国政府宣布废除罗马尼亚共产党的一党专政，着手筹备举行自由大选。罗马尼亚的个人专制统治宣告寿终正寝，从此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在圣诞节当天，齐奥塞斯库夫妇终於被捕，并被带上军事法庭审讯。结果，屠杀人民等5大罪状成立，齐氏夫妇立即被行刑队枪毙，罗马尼亚人民欢呼庆祝。

东欧人民的造反运动，东欧的改革与民主化，为整个欧洲开拓一个新的前景。今后，他们将朝向一个更和谐与合作的欧洲迈进。这有利於世界出现更和谐与合作的政治结构。

（1989年12月12日）

東歐人民奮起造反（二）

波蘭、匈牙利、東德

按：今年11月9日是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紀念。當年我身在星洲日報國際新聞組，工作上的需要，寫了一系列有關這個歷史性事件的報導。趁著這個紀念日，將在柏林圍牆倒塌前後寫的報導張貼部落格上。

柏林圍牆的倒塌，解除了各國人民交流往來的嚴格限制，商品和資訊交流獲得開放，世界格局巨變。因此遠在亞洲的我們也深受影響。冷戰結束，經濟改革興起，對抗與核大戰陰影，由市場經濟和全球化取代，多少億的人口納入世界經濟體系，許多人才有機會脫離貧窮。

因此，1989年11月9日這個日子值得紀念。


為報導1990年波蘭總統選舉，我來到波蘭人民造反急先鋒，團結工會發源地格但斯克。站在列寧造船廠遇難工人紀念碑前，拍下照片。團結工會在此首開第一炮，掀起東歐變天的序幕。

在華爾沙的領導下，波蘭格但斯克列寧造船廠工人掀起造反運動，為波蘭的民主犧牲流血，帶動整個東歐改變了面貌。

在1990年嚴冬，筆者冒著零下氣溫，站在遇難列寧造船廠工人紀念碑前。

波兰首先突破

东欧共产党像骨牌一般失去长久以来的一党专政地位，最先是发生在波兰。

波兰人民早在1980年便在华尔沙领导下，掀起工人造反运动，公然反抗共产党政府。团结工会成为苏联集团国家内第一个独立工会。虽然面对军法统治的压制，成千上万会员遭逮捕，团总在人民的支持下，却一天天壮大，最后共产党政府被迫取消军法统治，让团总合法注册。

经过多次谈判，波共同意在6月4日举行反对派首次获准参加的自由选举。几乎所有由团总派出参选的候选人都中选。

11月29日，波共结束40年来一党专政，波兰出现一个由团总领导的联合政府。团总的马佐维斯基成为东欧集团第一个非共总理。波兰能顺利地避开危机与流血，团总领袖华尔沙与波共前党魁雅鲁泽尔斯基两人居功不小。他们都能以务实态度，互相退让，促进波兰这项历史性的演变。

匈共脱胎换骨

匈牙利的变色与波兰略为不同。波兰是以党外压力为主，匈牙利却是从党内的蜕变开始。最后匈共脱胎换骨，放弃奉行几十年的马列主义，改为社会党。

匈共的改革是由党内激进派领袖波吉斯领导的改革势力推动。2月间，共产党中央委员批准匈牙利推行多党制。4月时，党内改革派要与死硬派划清界线，即使党分裂也在所不惜，最后导致前党魁卡达尔失去一切党职，1956年匈牙利人民起义领袖纳吉获得平反。

党於4次补选败给反对派组织后，匈共大会於10月7日决定修改党章，放弃传统的马克思主义，主张实行自由市场经济和国会民主制度，党名改为匈牙利社会党。於是，国会建筑物屋顶上的红星被取下，旗帜上的镰刀铁锤被删除。匈牙利改变了颜色。



為自由付出寶貴的生命。19年前一個寒冷的冬天，我在柏林圍牆地區，默默觀看這些十字架。為投奔自由，不少東德人死於東德警察的槍下。

东德人民冲破围墙

东德人民的造反最戏剧化，最引人注目，尤其是柏林围墙的倒塌，是本年度最轰动的世界重要新闻。

东德共产党领导人，一向坚持正统共产主义，态度保守强硬。然而，从8月开始，东德人民开始以实际行动反抗德共领导人。虽然长期被剥夺通过投票箱选举领袖的权利，但是东德人民毅然改用“两只脚投票”，成千上万东德人抛弃他们的家园，冒着危险、冒着禁令，千方百计地要逃往西德。这等於是对德共领导人投下不信任票。逃亡人数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多，造成东德人才大量流失。许多学校、医院、商店关门，经济深受打击。德共领袖被迫大力呼吁东德人民不要逃离国家。他们大声疾呼：“我们需要你们！”可是，东德人民却不要他们。

在10月7日，东德庆祝立国40周年，前德共党魁昂纳克颂扬正统共产主义，表示不会推行改革时，东德各大城市爆发示威，发生警民暴力冲突，许多人被捕。东德人民的造反运动如暴风骤雨，蔓延之快，令共产党领导人束手无策。

短短一个月内，示威群众的声势从几千人、1万人、增加至10万人、50万人、100万人之众。人口才1千600万的东德，爆发这么庞大的示威，可见东德人民造反运动声势之浩大。

掌握大权18年的昂纳克终於在10月18日黯然下台。较年轻的德共领袖克伦茨继承他的职位，企图力挽狂澜，挽救德共。克伦茨进行一项大赌博，於11月9日宣布令全世界震惊的决定，开放有28年历史的柏林围墙，让东德人民首次享有自由前往西德的权利。两百万东德人涌进西德，无比兴奋激动。

然而，这个策略无法挽救共党领袖的厄运。20万共产党党员退党，几十万共产党基层党员示威，要求调查党领袖滥用职权和贪污，结果国会通过废除共党一党专政的宪法条文，取消党领袖不受刑事调查的特权条文。前党魁昂纳克於12月3日遭开除党籍，12月5日遭软禁，以待面对贪污舞弊等刑事调查和审讯。

克伦茨与党政治局和党中委会全体成员於12月3日辞职。3天后，克伦茨下台，辞去国家主席职位，自由民主党领袖格拉赫取代他的职位，东德出现首位非共的国家首长。同时，政府与反对党达致协议，宣布在次年5月6日举行自由大选。党召开特大，选出41岁的吉西当党魁，他宣布党与已破产的斯大林主义彻底决裂。

（待續）

（1989年12月12日）

东欧人民奋起造反（一）

20世纪划时代事件

柏林圍牆碎石紀念品。1990年在德採訪時，筆者獲德國政府贈送這件有歷史意義的紀念品。


按：今年11月9日是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紀念。當年我身在星洲日報國際新聞組，工作上的需要，寫了一系列有關這個歷史性事件的報導。趁著這個紀念日，將在柏林圍牆倒塌前後寫的報導張貼部落格上。

柏林圍牆的倒塌，解除了各國人民交流往來的嚴格限制，商品和資訊交流獲得開放，世界格局巨變。因此遠在亞洲的我們也深受影響。冷戰結束，經濟改革興起，對抗與核大戰陰影，由市場經濟和全球化取代，多少億的人口納入世界經濟體系，許多人才有機會脫離了貧窮。

因此，1989年11月9日這個日子值得紀念。

柏林圍牆倒塌，德國人民歡欣鼓舞的歷史性一刻。

為採訪德國重歸統一後的首次大選，於1990年年底到柏林，筆者手拿一塊柏林 圍牆碎石，站在裝修中的布蘭登堡門前。

1989年12月

短短几个月内，东欧人民风起云涌地造反，反对共产党的一党专政，展示人民力量的威力。

在过去共产党的统治下，只有党是“最正确”，是“最伟大”的，今天东欧人民不盲目相信党的宣传，揭发党领袖滥用权力，把政权当私有物。过去谁敢提出异议，就会被打成反革命份子，终身屈辱。今天东欧人民要改革，要共产党下台，党领袖在人民力量面前节节败退，无可奈何，甚至面对被捕和审讯。人民要算帐，要追究过去他们贪污和滥用权力的行径。在半年前，这类演变是完全不可思议的事。

柏林围墙开放了，东德人民像决堤洪水般涌入西德，兴奋激动。人民力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冲破了柏林围墙，这象征着共产世界“铁幕”出现决口了，破了；同时也代表着共产世界内部开始出现突破性的剧变。这是80年代最重大的事件，同时也是20世纪结束前夕的划时代历史性事件。

计划经济失败

东欧共产国家爆发和平革命，归根结底有2个基本因素。第一是战后40多年来的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的计划经济失败了。

事实证明，马克思主义的计划经济不是像理论上所说的那么理想，甚至在许多方面，它与人类社会生活的复杂现实起冲突，不符合人的思想行为。

在中央计划经济下，人的主观能动性深受压制。在铁饭碗、大锅饭无竞争的制度下，人变得懒散无创造力。与此同时，单靠少数人高高在上地进行策划，调动经济资源，结果往往不符合实际生活中复杂的供需情况，使国家经济不能顺畅地操作，出现种种短缺和浪费。

把东西欧的经济发展并排比较，孰优孰劣，孰胜孰负，答案十分明显。当东德人涌进西柏林时，西德市场上琳琅满目的消费品，令他们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在仅是一墙之隔的东柏林，消费品供不应求，人民经常得耐心地排长龙。想买一辆小汽车，必须等待17年。波兰团结工会领袖华尔沙说：“在当今科技一日千里的年代，别人乘汽车向前奔驰；我们却远远地落在后头，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这是一个非常贴切的比喻。

以往，共产党人曾信心十足地预言，资本主义社会将爆发大危机。然而，资本主义大危机还未见爆发，反而是社会主义国家普遍出现经济呆滞不前，无法为人民生产足够粮食与消费品的大危机。

按照正统社会主义的理论，当生产力受到生产关系束缚时，便会爆发革命，生产力会突破旧的生产关系，建立新的生产关系。今天的事实显示，约束生产力发展的不是市场经济，反而是中央计划经济。难怪东欧今天会爆发汹涌澎湃的民主改革运动，要求国家领导人下台或改弦易辙，以市场经济取代阻挠经济发展的中央策划经济。

权力造成腐败

第二个基本因素是：战后40多年来的历史也证明了，权力的私有化和斯大林主义导致腐败，只有在政治权力受到限制，政治势力多元化时，社会创造力才能充份发挥出来。

共产国家领导人强调一党专政，或党的领导角色。不给人民“投票箱”，最多是给“意见箱”，甚至连提意见的人也有受到清算的危险。在斯大林主义的统治下，人民只有服从。

共产党领导人一贯是以谋求社会进步的崇高理想，打出“解放全人类”，建立“完美人性”和“人人平等的社会”的口号，要人民事事听从他们的教导。他们说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丝毫不容置疑，他们用马克思主义去改造人民的思想，要人民劳动改造，要人民不断学习领袖的谈话，但是改来改去，反而使国家变成现代化的君主主义社会，人民失去了最根本的东西－－自由、人权和民主。

高喊建设“人人平等社会”、“完美人性”与维护“真正的正义”的领袖，却是日益腐败，过着现代化封建帝皇式生活的人，东德共产党前领袖昂纳克就是个典型例子。如今，东德人民要与昂纳克算帐，揭发他挥霍无度的生活和滥用权力的真相，要求以刑事罪名提审这名前党魁，保共前领袖日夫科夫也被人民指责为希特勒，是名手持血迹斑斑的锤子和镰刀的人。在权力不受限制的情况下，共产党领袖并未树立“完美人性”的形象，他们和凡人一样，显露出人性的弱点，个人利益和家族利益受到特别照顾，共产国家内明显地出现特权阶级和非特权阶级现象。

时间与实践最无情，它们证明了中央策划经济的理想并不理想，揭露了东欧领导人当权几十年后道德的腐败，揭露了斯大林主义的统治现实与马克思主义的理想背道而驰。

於是，人民对共产党的希望破灭了，失去了对党的信心，不再盲从，开始认真回顾、探讨共产党的统治历史。他们发现许多冤狱，发现党的宣传阻止了他们了解历史的真相。许多爱国、爱民族的志士在1956年的匈牙利人民起义、捷克的“布拉格之春”等等事件中含冤而死。波兰、德国许多爱国将领在斯大林时代惨遭杀害。

东欧人民终於觉醒，他们要为“反革命份子”平反、要反对斯大林、要结束一党专政、要改革、要民主，总之，东欧人民怒吼了。

除了这两个基本因素外，苏联领袖戈尔巴乔夫毅然推行改革与开放政策，是东欧爆发和平革命的重要催化剂。戈尔巴乔夫抛弃布里兹涅夫的"国家主权有限论”，不仅不派兵干预东欧的政治大变革，同时还给予鼓励，甚至有些报道说，莫斯科还在幕后协助和推动，把一些当权几十年不愿下台的东欧共产党保守派领袖拉下台。苏联外长谢瓦尔德纳泽更直截了当地指出，东欧翻天覆地的大改革，其实是起源於莫斯科。

（待續）

（1989年12月12日）

1990年在柏林購買的圍牆倒塌紀念品。

首次踏上苏联国土

理想现实落差大

按：今年11月9日是柏林圍牆倒塌20周年紀念。當年我身在星洲日報國際新聞組，工作上的需要，寫了一系列有關這個歷史性事件的報導。趁著這個紀念日，將在柏林圍牆倒塌前後寫的報導張貼部落格上。

柏林圍牆的倒塌，解除了各國人民交流往來的嚴格限制，商品和資訊交流獲得開放，世界格局巨變。因此遠在亞洲的我們也深受影響。冷戰結束，經濟改革興起，對抗與核大戰陰影，由市場經濟和全球化取代，多少億的人口納入世界經濟體系，許多人才有機會脫離了貧窮。

因此，1989年11月9日這個日子值得紀念。


1986年10月筆者（前左二）首次踏足蘇聯，遊覽克里姆林宮。幾個蘇聯小孩獲得我分發的外國糖果，興高采烈，與我在沙皇鑄造的巨型大炮前合照。

记得在中学时代，苏联於1957年成功发射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同路人」，举
世哄动。这是苏联在科学上取得的重大成就，令许多年轻中学生认为苏联是个
了不起的国家。加上五十年代，左派思潮在华校盛行，於是「苏联是个伟大的
国家」、「社会主义制度无比优越」、「东风压倒西风」这类概念便很容易地
为许多年轻学生所接受。

三十年后，我於1986年首次踏足苏联国土。亲身的所见所闻，令我恍然大悟，
才真正知道，理想与现实之间，其落差是多么巨大。

日用品供应不足

日常用品奇缺，苏联人民每天必须浪费许多时间排队购物。一个小事件给我印
象十分深刻。女导游有一位学芭蕾舞的女儿。这位十多岁的漂亮小女孩耐心地
排队，等了两个小时，才买到几条香蕉，拿回家剥开皮一看，全是烂香蕉，不
能吃，伤心地哭泣。我心想，早知道我从马来西亚带些香蕉过去送给她们俩母
女。

在酒店内，有人会问你要不要卖你脚上所穿的皮鞋，或者你会遇上有人要你脱
下身上所穿的牛仔裤卖给他。他们不喜欢本国粗糙的产品，对舶来品趋之若鹜。

在马来西亚，我们的日常用品供应充足，作为超级大国的苏联却不能为人民提
供足够的日常用品，连普通的厕纸，民众都必须排长龙才能买到，问题出在什
么地方呢？

人的素质与原本自己所想像的情况相差很远。我原以为，在党的长期教导下，
苏联人民个个积极向上，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佳，不为私利，愿为国家与社会作
出个人的牲牺。但我所见到的一些人与事粉碎了我以前的想法。

莫斯科的紅場。

妓女活动猖獗

妓女活动猖獗，完全不符合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理论上应有的声誉。为了
几个美元，超级大国的金发女郎心甘情愿地为第三世界国家马来西亚的公民提
供性服务，令他们飘飘然。

在基辅的一个夜晚，两名年轻、貌美的女郎在酒店活动。她们与两位同行的朋

友谈妥价钱后，准备前往她们的住处进行人类最古老的交易。我为好奇心所动

，也跟着他们一起坐的士前往一座组屋大楼。宿舍大楼内还住着黑人年青人，

我怀疑他们是来自非洲的留学生。

我被安排在小厨房内等待,朋友与女郎入房进行性交易.

我见到一名黑人年轻人显露出愤怒的目光，可能是出於妒忌，或者不满这些金

发女郎为黄种人进行性服务，似乎想插手干预，另一名女郎见状，赶紧把他拉

走。

在列宁格勒，在莫斯科，都有苏联女郎夜晚到酒店找机会赚取美元外快。据朋

友说，有些妓女白天有相当不错的职业，住处设备齐全，布置舒适的公寓，但

她们都敌不过美元的诱惑力。只要有美元拿，她们乐意为来自落后小国的国

民提供性服务，令这些人受宠若惊。加上旅费便宜，有些人去了一次，还要去

第二次。

我还遇到身为超级大国的公民向来自弱小国家的我讨酒喝，讨烟抽，而且是死

缠不走，一再要求，令我震惊。

此外，随时可看到三三两两的苏联人站在大树下，找机会接近游客，从事黑市

卢布买卖。当时美元的需求强，但官方却硬性定出完全违反市场供需关系的不

合理汇率。官方的汇率是零点六卢布换一美元，卢布的币值比美元高。但是，

市场的汇率却是一美元兑换几个卢布，卢布的币值远不如美元。

为了要登上欧洲第一高塔，莫斯科塔游览，我向高塔的管理人员探询和办理手

续，领教了在那个僵硬制度培养出来之人员的粗暴与傲慢的作风。

民族矛盾深

另一个发现是，种族不平等，民族间的矛盾深。早期我读过斯大林有关如何处

理民族问题的著作，相信在苏联的社会主义制度下，各民族能真正享有平等的

待遇。这次我到苏联走一趟，才知道以往的想法与真实情况相去甚远。乌克兰

族在经济上、文化上、语文上都存有不满，乌克兰族和俄罗斯族之间并不和谐

。早期天真地以为如果马来西亚能推行苏联那一套民族政策，那么我国各民族

便能享有平等待遇，和睦相处。这完全是幻想。

由於民族间长期的不平等，难怪苏联会在1991年骤然间分裂成十多个国家。

行千里路胜过读万卷书，以前从书本理论上所吸收到的知识，通不过实际观察

的考验。无可否认，苏联有许多伟大之处令人敬佩。但是，马列主义所宣传的

理想与现实之落差是那么巨大，以前的观念不得不要重新调整。

当时的政治部对前往苏联旅游的马来西亚人还是很不放心，担心他们受到洗脑

，对国家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有些人从苏联回来后就被政治部人员「请去

喝茶」。现在回顾起来，倒觉得政治部是杞人忧天，反之他们当时应对大马人

前往苏联旅游感到高兴，应让更多大马人能亲自看到苏联的真相。